几日后,赈灾案果然奉上命收回,连讲律院的副卷也被勒令归档。看小说就到WwW.BiQuGe77.NEt
沈蕙笙接过文书,却在交接名册中瞥见一道新印——东宫印。
她心头顿时一紧,因为依律,这印不该出现在刑部卷册上。
这是怎么回事?
她正欲细看,一名身着青衣的内侍缓步上前,神情恭谨:“奉东宫令,此卷转入观律案,供殿下阅案讲学。”
她闻言一怔,一种说不出的异样瞬息之间便自胸口蔓延开来。
这京城的棋局,似乎远比她想得要复杂。
早在阿棠案时,她便察觉刑部暗通二皇子一脉,这江南来的案子,从刑部转至讲律院,又被交回刑部,可如今,这卷,却偏偏又落在了东宫之手。
陆辰川口中的“上命”,究竟是谁的命?
他的上调,真是因才得擢,还是另有其因?
这盘棋,到底是谁在执手?
而她,又被放在了哪一格?
她盯着那枚“东宫印”看了很久,终究把笔尾一转,将名签完,手指从纸边一点点收回。
胸口那股异样翻涌到喉间,最后只化成一声极轻的鼻息。
这里面的水太深了,深到她不敢去想,也想不清。
——那便不想了。
她垂下眼,将名册轻轻合上。
人心诡谲,朝局如雾,而案却有迹,理也有根,律不欺人,但只要她的笔不歪,心便不会乱。
—
夜色如墨,皇城风静。
大理寺外的角门轻轻合上,一名值守的衙役远远躬身,陆辰川又成了最后离开的人。
他被调到大理寺已有些时日,而那卷赈灾案原卷早已被重新封好,他再未得见。
可案情,他早已铭记于心。
就像有些事实,翻与不翻,都在那里,不会改变。
夜路灯暗,他的神情也冷得近乎无色。
这个案子,早在江南之时便经他之手,那时正值疫情,堤塌仓毁,民饥如蚁,仓账一栏多出的“调拨银两”却不知去向。
彼时,他并不觉得有多难查,东西不会平白不见,只要一条条顺下来,总能查的清。
可很快,便有人半劝慰半告诫他——“别查了。”
他未听,而后,便接了一道急令,要他三日内断清沈修言“私开库账、扰乱军需”的通敌案。
三日,他断案再快,也断不下一条命。
更何况,那是沈家——在他还是寒门孤子时,便不以为贱,曾向他伸以援手的沈家。
他没想到,再见沈修言的名字,已是在罪案之首。
他更没想到,再见沈蕙笙时,她却已跪在他面前。
可那时朝廷正值防疫高压,舆情汹汹,催案如火,上命逼至,三日结卷之限、两级催办之急——他终只能在最后一刻落笔“缓流徙”。
他以为此笔能留一线生机,岂料,竟成了沈氏一家的死路。
此案之后,他便奉诏入京,上调刑部,那桩赈灾案,自然也从他手中交出。
只是没曾想,这个案子竟又随着江南的水路,一路又流到了京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