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知衡说得轻巧,不过随手一翻,谁信呢?
沈蕙笙不信,县令便更不会信。看小说就到WwW.BiQuGe77.NEt
县令嘴角抽动了一下,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公案上的木匣,就像在看——
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。
沈蕙笙知道、又或者说是猜到简知衡方才去了哪里,做了什么,可她没有证据。
而此刻,简知衡拿着那个匣子站在这里,她就可以认定了。
他看懂了她的眼神,也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。
她一而再,再而三请求调出保宁寺的账簿,并非无的放矢。
只是——她没有权力,也没有路径,真相摆在那里,她却触不得碰不得。
但简知衡可以。
他冲县令笑了笑,语气温和像是一个邀约:“大人,不如同看?”
县令其实不想看,他只想早点下班,沈蕙笙看得出来,他想掐死简知衡的心都有了。
他冷笑一声,语气压得低沉:“奇事?简大人可曾听过一句话——好奇,害死猫。”
“在下非猫。”简知衡眉眼含笑,语气淡然,“更无偷腥之意,只有几本文书旧账。”
说着,他指了指最上面的册页:“此为仵作日常所填《尸格》存底。”
他翻开几页,修长的指尖在纸面一掠:“这一连数日所载死者,皆为‘风疾暴卒’。”
他又翻了几页:“这里亦然。”
再翻数页:“仍旧如此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微敛:“而这些人,全都是无亲无故、无处可归之人。未曾通报族属,便匆匆火化。且皆送往——保宁寺。”
简知衡又抽出另一册:“而此为保宁寺火化名簿,若逐一比对——便会发现,这些‘风疾’死者的名字,与火化记录一一吻合。”
县令挑了挑眉:“这又如何?风疾易传,死者无主,照例速葬,乃是规条。”
简知衡温声应道:“合例,未必合理。”
“大人请看——这些‘风疾暴卒’旁注所录病状:腹痛、呕吐、心缓、形枯,倒更像是中毒、饿死、病死,或苦役而亡之相。”
“更有甚者,初五至初八三日间,所登记的亡者七人,皆年在十五至三十之间。”他抬眼看向县令,眸光澄澈而沉稳:“这些都暴卒于风疾?”
他语气轻,声势却逼人:“大人,若非此地疫病肆虐,何以青年连毙?若真疫发,为何不见通报?”
“更奇的是,这些尸体恰好悉数被送往保宁寺火化,而又恰好,保宁寺多了一批新制的香灰包。”
县令不屑一顾道:“保宁寺的香灰包一向供不应求,若事事都往香灰包上套,自然能套上一二三件。”
“那么……大人,这里又如何解释呢?”
简知衡不疾不徐地翻开火化簿和账簿,念道:“六月初五,送葬五人,保宁寺收‘三净灰’二十五文。”
他语气依旧温和,却在风平浪静处掀起波澜:“初六,送葬四人,收二十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