该死,今早的空气冷得像刀割一般,刺骨的寒意渗进了我的骨头里。看最快更新小说来M.BiQuge77.Net
赵卫东满脸疲惫,守着炭火,粗糙的手中紧握着《优化笔记》。
我给了他一碗温粥,这是我能给他的唯一温暖。
然而,他的双眼却燃烧着炽热的光芒。
“先烧了我,”他低声咆哮道,“也不能烧了这些笔记。”看着他那双因多年劳作而皲裂的粗糙双手,我清楚地意识到——这本笔记不只是纸张和墨水,它有生命。
它是我们所失去的一切以及我们为之奋斗的一切的见证。
这不是一份被锁在落满灰尘的档案里的冰冷官方文件,它是我们的希望之火。
后来,在技术部深处那空荡荡的走廊里,苏晚晴出现了,像阴影中一闪而过的身影。
她把一张叠好的纸塞到我手里,声音低沉,但目光锐利而坚定。
“这些是最初的……新成员。陈、孙、刘。”这些名字只是轻轻的低语,但每一个都像是一颗火种。
她一直以夜校授课为掩护,招揽盟友,让希望的火焰越烧越旺。
“这不仅仅是为了你,林钧,”她补充道,眼中燃烧着近乎骇人的火焰。
我紧紧握住那张纸,责任感如千斤重担般压在我身上。
我们一次发展一个秘密联系人,就像在一处处点燃篝火。
中午,食堂成了挑起纷争的好地方。
我需要引起反应,在敌人的盔甲上撕开一道裂缝。
赵卫东长相普通,举止粗犷,是最合适的传声筒。
他漫不经心地散布了一个关于技术集中管理的谣言,消息很快传到了王师傅和他的小圈子里。
我看到王师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筷子停在半空中。
他的脸皱成一团。
“野路子……迟早要被收编。”这不是失败,而是一次试探的成功。
这不是压迫,而是恐惧的回响。
傍晚,后山,就是最初的笔记被付之一炬的地方。
然而这次,不是毁灭,而是重建。
我分发了三本做了标记的《优化笔记》。
每本都标有锤子和电路符号,胶带粘贴得整整齐齐,就像一种仪式。
现在,对于任何泄密行为,我们都有了终止条款。
不再有愚蠢的信任。
赵卫东开着粗俗的玩笑,笑着说:“要是有人走漏了风声,我亲自收拾他。”这笑声中带着一丝狠劲。
我们正在建造一座堡垒,而不仅仅是点燃一堆篝火。
夜晚,回到宿舍。
窗户框住了一缕月光。
那截烧焦的铅笔头躺在我的书桌上。
苏晚晴出现了,她的身影和气息让我感到熟悉而安心。
“还记得那天吗?”她在黑暗中轻声问道,“那现在呢?”这个问题悬在空气中。
任务已经改变,已经进化。
我们不再仅仅为了生存而战。
我们在为更重要的东西而战:继续前行,去建设,去胜利。
我拿起那截烧焦的铅笔,在墙上写下了“继续”。
写下这个词的声音,就像一台巨大机器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。
齿轮已经开始转动,声音越来越大。
到了周二,赵卫东散布的谣言已经衍生出十几个版本,但都指向同一件事:我们的“野路子”或许真的可行。
车间里人们私下里最常问的问题不再是“行不行”,而是“怎么做”。
而且大家都知道,唯一公开与“新技术”有关联的人是夜校老师苏晚晴。
本周的课程是“串联与并联电路”。
通常这是个枯燥的话题,但这次感觉不一样了。
天色还未完全撕开那层灰蒙蒙的幕布,锻压车间外的铁皮棚下,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。
赵卫东把整个人缩成一团,蹲在烧得通红的煤炉旁,一双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几乎要伸进火焰里去。
可即便如此,他怀里依然死死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,那姿态,像是在守护自己刚出生的孩子。
我端着一碗滚烫的高粱糊糊走过去,蒸汽模糊了他的脸。
他抬头看到我,冻得发紫的嘴唇咧开一个憨厚的笑,露出一口白牙:“林哥,你来了。”
我把碗递给他:“趁热喝,暖暖身子。昨晚又熬到几点?”
他接过碗,呼噜呼噜喝了一大口,被烫得直吸气,脸上却露出满足的神情。
“两点多吧,总算抄完了。”他拍了拍怀里的油布包,眼神里是混杂着疲惫和狂热的光,“这玩意儿,现在可比我婆娘还金贵。说句不好听的,哪天要真出事了,烧了我,也不能让它烧了。”
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。
油布包里,是他一笔一划,熬了整夜才誊清的《优化笔记》最终版。
每一个实操流程图,每一个关键节点的误差范围,都用醒目的红笔标注得清清楚楚。
档案馆里的图纸是死的,是高高在上的理论,而这本册子,是我们四个人在无数次失败和险些酿成大祸的边缘,用汗水、心血,甚至差点用命试出来的活路。
它不存放在任何冰冷的铁皮柜里,而是藏在我们可以托付后背的信任里。
上午九点,工厂的汽笛长鸣,宣告着新一天工作的正式开始。
我刚从车间出来,就被一道身影拉住了胳膊。
是苏晚晴,她神色紧张地把我拽到技术科走廊最偏僻的角落,这里堆满了废弃的图纸柜,是监控的死角。
她飞快地从袖口里摸出一张叠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纸条,塞进我的手心:“昨晚我去职工夜校讲课,下课后,顺道去见了冶金组的老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