胃部传来的绞痛像一把生锈的刀子在反复切割,每一寸神经都在尖叫着抗议。看小说就到WwW.BiQuGe77.NEt
我叫林钧,蜷缩在废料组漏风的值班棚里,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体温一点点流逝。
已经是第三天了,我没领到一粒米。
车间主任赵德贵那张布满横肉的脸在我眼前晃动,他指着我的鼻子,唾沫星子横飞:“你这种黑五类子弟,思想根子就有问题!还敢抱怨劳累?这个月的伙食补贴,扣了!让你好好反省反省什么叫劳动态度!”
反省?我只知道,再不吃东西,明天我就站不起来了。
屋外,西伯利亚的寒风像野兽一样咆哮,从木板墙的缝隙里钻进来,无情地舔舐着我单薄的棉衣。
我的视线死死地钉在墙角,那里有一块从烂木头上剥落的发霉树皮。
它在那里躺了多久了?
上面甚至长出了几点绿色的霉斑。
饥饿压倒了理智。
我挣扎着爬过去,颤抖的手指捏起那块冰冷的树皮,犹豫了不到一秒,便狠狠地塞进嘴里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霉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,粗糙的纤维划过喉咙,像是吞下了一把砂纸。
我干呕了一下,却强迫自己咽了下去。
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“食物”,没能缓解胃里的灼痛,却像一盆冰水,将我从濒死的混沌中彻底浇醒。
我不能死在这里。
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碎片猛然涌入脑海。
前世,我是国家重点军工研究所最年轻的技术员,前途无量。
然而,一次新型材料的爆炸实验,让我眼前一黑,再醒来时,就成了这个叫林钧的孤儿,躺在1962年东北红星机械厂的集体宿舍里。
陌生的时代,残酷的现实。
孤儿身份,加上一个从未谋面的“地主”爷爷带来的黑五类成分,让我成了这个厂里最底层的存在。
人人避之唯恐不及,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。
沉重的体力劳动早已榨干了这具年轻身体的最后一丝元气。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用前世养成的系统思维分析眼前的绝境。
现状:极度饥饿,体力濒临崩溃,政治身份是死穴,被直接领导赵德贵针对。
资源:零。
不,不完全是。
我猛地睁开眼,黑暗中仿佛有电光闪过。
我还有我的大脑!
那些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虽然零碎,但无比宝贵——从最基础的机械装配流程,到各种金属材料的特性数据,再到精密仪器上那些令人发指的公差配合标准……这些不成体系的知识,就像黑暗中的一把火种,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。
第二天清晨,我是被冻醒的。
我拖着两条如同灌了铅的腿,一步步挪进偌大的废品堆。
这里是我的“管辖范围”,也是全厂最被人瞧不起的地方。
但此刻,这片锈迹斑斑的钢铁坟场,在我眼中却有了别样的意义。
我的目光扫过那些被淘汰的机床残骸、报废的零件、扭曲的钢材。
我在寻找,寻找一个能撬动命运的支点。
突然,一台半埋在积雪里的机器吸引了我的注意。
那是一台老式的台钻,看样式还是苏联援助时期的产品。
它的外壳油漆剥落,满是破损,主轴被死死卡住,显然是被当成彻底的废铁扔在这里的。
我心中一动,快步走过去蹲下身。
这台钻的结构是完整的!
我伸手拂去上面的积雪,手指在冰冷的铸铁底座上轻轻敲击,侧耳倾听回声。
声音沉闷而厚实,没有裂纹!
我的心跳开始加速。
再看旁边,雪地里还散落着几颗同样报废的苏联产滚珠轴承,锈得像一团疙瘩。
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中疯狂滋生:如果……我能修复它呢?
眼下厂里生产任务紧张,一些高耗损的标准件,比如螺栓、销钉之类的需求量极大,后勤供应却常常跟不上。
如果我能用这台废弃的台钻加工出合格的零件,哪怕只是最简单的,也绝对能换来保命的口粮!
就在这时,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:“小钧,看上这坨铁疙瘩了?”
我回头一看,是废料组的老组长,栓头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