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中义一的指挥部,已经变成了一个被高压电流击穿的蜂巢。看小说就到WwW.BiQuGe77.NEt
电话铃声尖锐地撕扯着所有人的神经,此起彼伏,从未停歇。电报机疯狂地吐着纸带,清脆的“滴滴”声汇成一片死亡的噪音,敲打在每个参谋濒临崩溃的理智上。
空气中弥漫着汗水、烟草和机器散发出的淡淡臭氧味。穿着笔挺军服的参谋们跑来跑去,领口的扣子早已解开,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,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恐和疲惫。
田中义一就站在这片混乱的中央,像一尊正在龟裂的石像。
他一动不动,目光死死地盯着墙上那副巨大的作战地图。就在半小时前,他亲眼目睹了南方地平线上那朵冲天而起的、如同炼狱般的蘑菇云。
那是三号兵站的方向。
他最后的希望,最后的眼睛,被那团火光彻底吞噬了。
“将军!”
一名通讯参谋连滚带爬地冲到他面前,因为恐惧和缺氧,声音都在发颤,尖利得变了调。
“刚刚……刚刚收到电报!我们派去支援三号兵站的快速反应部队……”
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仿佛那句话有千斤重。
“在路上……也遭遇了伏击!全员……玉碎!”
“嗡——”
田中义一的脑子里,最后一根名为“侥幸”的弦,应声绷断。
他缓缓转过头,布满血丝的双眼,像两团燃烧的鬼火,死死地锁定了那名通讯参谋。
那参谋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,几乎要瘫软在地。
然而,这仅仅是个开始。
“报告!”另一名参谋官撞开门冲了进来,帽子都跑歪了,“我们后方的电话线……被全部切断!我们和军部的联系中断了!”
“报告!有不明武装在我们的控制区内散发传单!内容是……”他不敢再说下去。
“报告!我们失去了与西边五个县城的联络!所有据点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!”
“报告!南线!北线!东线!到处都在告急!”
坏消息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,密集得让人无法呼吸,瞬间就要将整个指挥部彻底淹没。
“八嘎!”
田中义一终于动了。
他猛地从墙上抽出那根象征着权力和意志的指挥鞭,双眼赤红,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。
他冲到地图前,用指挥鞭的顶端,在地图上疯狂地画着圈,试图从这片混乱的血色斑点中,找到敌人的主力,找到那个该死的“鬼影”!
可是没有!
根本没有!
敌人就像是弥漫在空气中的瘟疫,无处不在,却又无形无质!
他痛苦地发现,自己精心集结起来的、足以碾碎一个师团的铁拳,此刻却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,不,是打在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潭里!他的大部队被彻底拖垮了,被分割成无数个疲于奔命的救火队,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!
所有的情报,所有的战报,都指向一个让他无法理解、也无法接受的结论:
敌人仿佛有无数支部队。
他们能同时出现在任何地方。
他们能精准地预判皇军的每一次调动。
他们……
“啊啊啊啊啊——!!!”
田中义一的理智,终于被这无边的恐惧和耻辱彻底吞噬!
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嘶吼,一把将墙上那副巨大的作战地图狠狠地扯了下来!
“撕拉——!”
承载着他全部心血和荣耀的地图,在他手中被撕成了两半,如同他那颗已经破碎的心。
他将撕碎的地图狠狠揉成一团,砸在地上,然后猛地转身,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桌子!
“哗啦——!”
电话、文件、茶杯……摔了一地。
整个指挥部,瞬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
所有的参谋都像被施了定身咒,僵在原地,惊恐地看着他们那位已经彻底失态的将军。
田中义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像一个破旧的风箱。他通红的双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那眼神里充满了疯狂、绝望和无能的狂怒。
他用尽全身的力气,拍着那张唯一还立着的沙盘桌,对着所有噤若寒蝉的部下,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:
“八嘎!!”
“他们到底有多少人?!一个师团?还是两个师团?!”
“为什么到处都是他们?!为什么?!”
“他们是魔鬼吗?!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吗?!”
没有人能回答。
也没有人敢回答。
所有参谋都低着头,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将军的咆哮,问出了他们心中同样的问题,也彻底击碎了他们最后一丝侥幸。
对“鬼影”的恐惧,如同冰冷的毒雾,在指挥部内迅速蔓延,钻进了每一个人的骨头缝里。
他们不是在和人作战。
他们是在和一群看不见、摸不着,却又无处不在的……鬼神作战!
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混乱与死寂中,一名头发花白、资格最老的参谋长,艰难地向前迈出了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