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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茂先的声音有些干涩，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，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缓慢而清晰。
“小女……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无知稚童，她哪里懂得什么前世今生。”
“她前些日子的胡言乱语，不过是因为听闻臣与拙荆要去那偏远的云州赴任，心中惶恐不安，日有所思，夜有所梦，这才说出了一些荒唐的‘梦话’，皆是小儿女的无稽之谈，当不得真。”
他没有直接否认，而是巧妙地将林以棠的“预知”行为，归结于一个女儿对父母的担忧和焦虑，将其“正常化”、“情绪化”。
接着，他话锋一g转，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。
“至于小女的皇室血脉……那是陛下天恩浩荡，查明真相，让她得以认祖归宗。这是天大的福分，臣与林家上下，感恩戴德，日夜焚香叩拜，祈求皇恩永固。”
“臣与小女，皆是陛下的子民，蒙陛下隆恩，才有了今日。我们心中，除了对陛下的忠诚与感激，绝无半点其他念头！更不敢与这等……这等怪力乱神之事，有任何牵连！”
林茂先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，情真意切。
他将林家的姿态放到了最低，反复强调对皇帝的忠诚，同时又不动声色地将林以棠和“重生”这个诡异的词汇彻底切割开来。
傅云堇伏在一旁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。
侯爷果然是侯爷，应对得体，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。
龙椅之上，皇帝静静地听着，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。
他没有说信，也没有说不信。
他只是看着伏在地上的林茂先，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，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。
许久，久到林茂先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。
皇帝才缓缓地向后靠去，身体陷入了柔软的龙椅靠背中。
“罢了。”
他有些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。
“今日之事，荒唐至极。朕听得头疼。”
他看了一眼齐王，又看了一眼傅云堇，眼中闪过一丝厌烦。
“来人！”
“将齐王带回王府，严加看管，没有朕的旨意，不许踏出王府半步！”
“将傅云堇……也带下去，暂押于宗人府，听候发落！”
“今日殿上所闻，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，满门抄斩！”
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禁卫军立刻上前，将还在叫嚷的齐王和沉默不语的傅云堇一并带了下去。
“林茂先。”皇帝最后看向林茂先。
“臣在。”
“你，也退下吧。”
“臣……遵旨。”
林茂先如蒙大赦，叩首谢恩后，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养心殿。
当他走出殿门，被外面明亮的阳光一照，才发现自己的里衣早已被冷汗湿透，双腿至今还在微微发软。
他抬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，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。
他知道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。
皇帝的猜忌，就像一颗已经埋下的种子，随时都可能生根发芽，长成一棵要人命的参天大树。
林家，危在旦夕。
他脚步沉重地往宫外走去，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刚回到府中，还没来得及喝口水，管家就匆匆来报。
“侯爷，宫里又来人了！”
林茂先心中一紧：“谁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