仵作闻令,只得硬着头皮上前。看小说就来m.BiQugE77.NET
堂中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一块麻布之上。
他颤抖着解开包裹尸体的麻布,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,盼娣、来娣两姐妹低头不敢再看,沈蕙笙则紧紧护着她们,眼中隐隐含着冷意。
众人都被这阵臭味惹得躲避不及,纷纷往后退了半步,不料这时简知衡竟从堂侧缓步走来,站定于仵作身旁。
他并未逾越分寸,只道:“且容我一观,仵作可按例逐项查验。”
仵作见讲律院巡讲亲自旁观,心头更加惶恐,只得硬着头皮,依规解衣细查。
那女尸死状恐怖,可他也并非第一次见,只是他验到腰腹处时却犹豫了片刻,手顿在半空,迟迟未敢落下。
简知衡收在眼底,低声提醒道:“但凡命案,皆需解衣查验所佩之物,务须无遗。”
仵作只好颤声应诺,随后试探着将死者衣裙轻轻褪开。
只见死者裙下满是干涸的血污,双腿之间佩有一只香灰包,布面已经渗出异色的斑痕,气味刺鼻。
他指尖微颤地夹住香灰包,转头望向堂上,声音发虚:“回大人,死者裙下佩有香灰包,包内似有异物浸染……”
堂上静得落针可闻,无人应答。
“继续。”身侧的简知衡淡声开口,声音不大,目光却像利刃一般落在仵作手上。
仵作低下头,吞了口唾沫,继续验道:“启禀大人,香灰包内残留黑色粉末,有异臭……死者皮肤、阴部多有红肿溃烂,肚腹亦有胀气斑痕。”
他顿了顿,悄悄偷觑一眼简知衡,声音愈发干涩:“依小人所学,此等情状……”
“说下去。”
“……与中毒之症,颇为相符。”
“结论呢?”
“极有可能……为香灰包所致。”
仵作说到最后,声细如蚊,可此言一出,堂内众人皆变了脸色。
沈蕙笙虽未言语,但已凝神望向县令,眸色渐冷。
果然如此……今日若不是简知衡在此,一具中毒冤死的女子怕是要被当做风疾草草结案了。
想到这里,沈蕙笙指节不觉收紧,心头恍若被针扎般生疼。
究竟为什么,一条人命,可以这么轻易被一笔带过?
简知衡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堂上众官,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:“案情至此,已非单纯‘风疾’二字可结。大人,尚请查明香灰包来历,追究幕后肇因,还亡者与家属一个公道。”
县令脸色阴晴不定,半晌才强撑着镇定,冷声道:“简大人所言虽有几分道理,然香灰包乃寻常妇人所用之物,未必真有异患。仵作,可有实据断定为此物所致?”
仵作不敢抬头,犹豫了一会才道:“没……没有确证。”
简知衡看了仵作一眼,随即转向县令,语气依旧温润:“大人说得极好,凡查毒查命之事,理应有凭有据。”
他抬手一指香灰包,语气陡然沉了半分:“好在《洗冤集录》明载:凡疑含铅毒者,可取少许粉末,投之清水与酸浆中,观其色、嗅其味,便可初断。”
他话音刚落,未待县令回话,已不动声色地道:“来人,取清水、醋盏、铜匙、竹签来。”
衙役一愣,脚下不动,却又不敢不应。
简知衡只是淡淡扫了衙役一眼,目光极静,静得仿佛没有情绪,叫那衙役心头一紧,脊背一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