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沅放下手中的接骨木,指尖还沾着点草药的碎渣。看最快更新小说来M.BiQuge77.Net抬头看向陆衍时,他正弯腰蘸了点冷水,在木桌上写 “断续” 二字 —— 水珠顺着木纹晕开,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劲,写完又抬手指了指窗外,云雾裹着山头,白蒙蒙一片看不清底。“等雪化尽,山路好走些,我去找。”
她点点头,左手轻轻按在右手的包扎布上。布条已经换了新的,裹得松紧刚好,可指尖还是能感觉到断骨处的钝痛。睫毛颤了颤,心里又酸又暖,连呼吸都放轻了些。
接下来的日子,沈清沅学得更上心。左手一开始握药杵都发颤,练了几天倒越来越灵活,分拣药材的速度快了不少,有时还能帮着陆衍捣药。陆衍话还是少,可教她认药时格外有耐心,比如区分活血藤和断肠草,会把两株草凑到她眼前,指着眼看就要分错的叶脉:“你看这纹路,一个是平行脉,一个是网状脉,差一点就是救命和索命的区别。”
他偶尔会出去大半天,回来时肩上常扛着东西 —— 要么是捆新鲜草药,根须还沾着湿泥;要么是只肥硕的山鸡,羽翅上还挂着雪沫。沈清沅的腿伤也慢慢好转,陆衍给她做了根结实的木杖,她拄着能在屋里慢慢挪,有时还能站到门口,看院子里的积雪在太阳下化出一滩滩水,远处的山林裹着白霜,像披了层薄纱。
这天午后,陆衍正教她辨几种解毒草,外头突然传来 “咯吱咯吱” 的脚步声,混着个姑娘的哭喊声,风一吹就飘进屋里:“陆大夫!陆大夫在吗?救命啊!”
陆衍脸色一沉,手刚碰到门闩,木门就被撞开了。一个穿单薄棉袄的姑娘踉跄着冲进来,十五六岁的样子,脸上全是泪,怀里死死抱着个中年妇人 —— 妇人脑袋歪着,嘴角挂着呕吐物的残渍,脸色紫得吓人,一看就没了意识。“陆大夫,求您救救我娘!她、她吃了山上采的菌子,没一会儿就成这样了!”
陆衍侧身让她进屋,声音绷得紧:“放榻上。” 说着就快步凑过去,手指先探了探妇人的鼻息,又翻了翻她的眼皮,指尖还沾了点妇人嘴唇上的紫痕。
姑娘瘫在榻边,哭得浑身发抖:“我叫林晚秋,家住山那边的林家坳…… 晌午我娘还说菌子鲜,煮了汤喝,没半个时辰就吐,接着就晕过去了…… 都怪我,没看清那菌子是不是有毒……”
陆衍掰开妇人的嘴看舌苔,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:“像是毒菇中毒,可症状混得很,一时分不清是哪种毒。先扎针稳住心脉,再试试催吐。” 转身就去翻药箱,银针拿在手里,下针又快又准,没一会儿就扎了妇人的人中、内关几个穴位。
沈清沅拄着木杖挪近几步,目光落在林晚秋脚边 —— 一个布包掉在地上,滚出几颗没煮过的菌子。她心里猛地一紧,左手一把攥住陆衍拿药瓶的手腕,指节都泛了白,另一只手颤巍巍指向地上的布包,又急又慌地眨着眼。
陆衍动作顿住,看了看她,又看向那几颗菌子:“你认得?”
沈清沅松开他的手,飞快地比划起来 —— 先捡起颗红伞带白斑的菌子,身子晃了晃模仿眩晕,又捂住嘴做呕吐状;再抓起颗菌柄带网纹的,双手掐着自己脖子,脸憋得通红;最后指着颗灰白无奇的,手指狠狠戳了戳肚子,突然往椅子上一瘫,闭着眼装昏迷。
陆衍眼神亮了:“红伞斑的致幻呕吐,网纹柄的伤肝肾,灰白的是鬼笔鹅膏,能让人腹痛昏迷,致命最快?” 他再看妇人的症状,恍然大悟,“难怪之前的解毒药不对症,她是混吃了几种!” 转身就从药柜最上层取下个黑陶罐,“用这个,专克这种神经剧毒。”
配药汁时手都没抖,和林晚秋一起把药灌进妇人口里,又在几个穴位加了针。忙了约莫一刻钟,妇人突然 “哇” 地吐了一大口污物,脸色虽还白,却没那么紫了,呼吸也顺了些。
林晚秋松了口气,“咚咚” 磕了两个头,额头沾了灰也不管:“谢谢陆大夫!谢谢您!”
陆衍擦了擦额角的汗,指了指沈清沅:“该谢她,是她认出了毒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