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城归来的兴奋感尚未完全消退,生活的重心便迅速落回实实在在的土地上。看最快更新小说就来Www.Biquge77.Net新买的铁锹和镐头果然顺手许多,开垦荒地的收尾工作进度加快。苏晚将卖何首乌得来的钱,大部分都仔细收好,作为他们未来发展的“种子基金”,只留出一小部分用于改善日常。她用新布给陆衍做的那身衣服,陆衍穿上后虽然依旧沉默,但挺拔的身姿更显利落,苏晚看着心里偷偷欢喜了好几天。
然而,平静的水面下,暗流从未停止涌动。孙小曼那天在县城看到的场景,像一根毒刺,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。她从小到大顺风顺水,家境优越,模样出挑,工作体面,身边从不乏追求者,何曾受过这样的“忽视”?尤其是被一个她看来土里土气的村姑比下去,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。
她开始更频繁地“偶遇”陆衍。有时是陆衍独自去供销社交接菜款时,她会特意从柜台后面转出来,找些由头搭话,询问大棚的“新技术”,或者“不经意”地透露些公社的小道消息,试图展现自己的价值和与众不同。有时甚至会托来供销社办事的村里人,给陆衍捎点“稀罕”的糖果点心,美其名曰“感谢你们供应好菜”。
陆衍的反应始终如一:冷淡、客气、疏离。对于送来的东西,他一概拒收;对于孙小曼的搭话,他最多点头敷衍,绝不多言。他的全部心思,似乎都扑在了那片土地和棚里的蔬菜上,以及……那个总和他并肩劳作的苏晚身上。
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,让孙小曼愈发气恼,也愈发不甘。硬的不行,她便想来点“软”的,制造些误会和隔阂。
这天,又到了往供销社送菜的日子。陆衍因为要修理大棚一处被风刮松的棚架,让苏晚先拉着板车将菜送去,他随后就到。苏晚也没多想,独自拉着车去了供销社后院。
巧的是,这天孙小曼当班。她看到只有苏晚一个人来,眼睛一转,计上心头。她帮着苏晚称完菜,开好单据,态度倒是比平时热情了几分。
“苏晚同志,辛苦了啊!陆衍同志今天没来?”孙小曼故作随意地问道。
“嗯,他在家修棚子,一会儿过来。”苏晚一边清点着钱款,一边答道。
“哦……”孙小曼拉长了声音,脸上露出一种欲言又止、略带同情的神色,“其实……有句话,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。”
苏晚抬起头,看到孙小曼那副表情,心里咯噔一下,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:“孙同志,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。”
孙小曼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:“我这也是为你好。你看你,整天风吹日晒地在地里忙活,多辛苦啊!女人嘛,还是要多爱护自己。不像我们,在屋里工作,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。”她顿了顿,观察着苏晚的脸色,继续道,“陆衍同志呢,人是不错,有能力。但男人啊,尤其是像他这样有本事的,心思活络点也正常……前几天,我还看见他跟公社妇联的李干事有说有笑地一起走路呢!那个李干事,可是个离婚的,长得也风流……”
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,精准地刺向苏晚内心最隐秘的不安处。苏晚的脸色瞬间白了白,捏着钱的手指微微收紧。她知道孙小曼可能不怀好意,但“有说有笑”、“离婚的”、“风流”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,还是像一块巨石投入心湖,激起了巨大的波澜。陆衍确实因为大棚被公社关注,偶尔需要去公社办些手续,接触些干部……难道……
“孙同志,你可能是看错了,或者误会了。”苏晚强压下心里的慌乱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,“陆衍他去公社是办正事。我相信他。”
“哎呦,我也就是这么一说,提醒你一下。”孙小曼见苏晚嘴硬,心里冷笑,面上却装出好心被当驴肝肺的委屈,“你信他就好,算我多嘴了。不过啊,这防人之心不可无,你还是多留个心眼好。”说完,她扭身回了柜台,留下苏晚一个人站在原地,心乱如麻。
苏晚拿着钱,魂不守舍地拉着空板车往回走。孙小曼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。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相信,不要中了孙小曼的挑拨离间之计,陆衍不是那样的人。可是,联想到孙小曼之前对陆衍的殷勤,以及陆衍确实因为事业拓展而增加了与外界的接触…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恐慌,还是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。
快到家时,正好遇到修完棚架赶来的陆衍。他看到苏晚脸色不对,眉头微蹙:“怎么了?钱不对数?”
“没……没有。”苏晚慌忙低下头,掩饰着自己的情绪,“都挺好的。我们回去吧。”
陆衍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,但看她不愿多说,便也没再追问,只是沉默地接过板车辕,让她空手跟着。一路上,苏晚异常沉默,不再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地说着接下来的计划。陆衍几次侧头看她,她都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