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看小说就来m.BiQugE77.NET
摔碎的茶杯碎片,还静静地躺在地上映着烛火,闪烁着零星的光。
时间仿若在这一刻,被彻底拉长。
二十年的风霜雨雪,二十年的骨肉分离,二十年的生死未卜,全都凝聚在了那一声,压抑不住的嘶吼与那重重叩首的闷响之中。
“文儿!我的文儿!”
陆太夫人再也忍不住,老泪纵横,一个踉跄,便要扑过去。
“母亲!”
崔温玉眼疾手快,一把扶住了她自己的眼泪,却早已无声地滑落。
崔衍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,此刻,也早已被一片滚烫的湿意,所覆盖。
他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的魁梧男人嘴唇,哆嗦了半天,才终于,找回了自己的声音。
“抬,抬起头来。”
“让为父,好好看看你。”
崔修文用那满是厚茧的袖子,胡乱地抹了一把脸,缓缓地抬起了头。
那道从眉骨,一直延伸到嘴角的狰狞刀疤,在烛火的映照下,更显触目惊心。
陆太夫人伸出,那只颤抖的手,想要去抚摸却又不敢。
“疼,疼不疼啊?”
她哽咽着声音里是化不开的心疼。
“娘,不疼。”
崔修文咧开嘴,想笑可那笑容,却比哭还要难看。
“就是一道小伤,早好了。”
“都怪我!都怪我啊!”
陆太夫人再也绷不住,捶着自己的胸口,嚎啕大哭。
“当年,若不是我带你去看那什么劳什子的灯会,你你就不会,被那些天杀的人贩子,给拐走!”
“是我害了你!是我害了你二十年啊!”
“娘!不怪您!不怪您!”
崔修文膝行上前,想要去拉母亲的手,却又缩了回来,似乎是怕,自己这双握惯了刀枪的手,会弄疼了她。
“是儿子,没用,这么多年,才,才找回来。”
屋内的气氛,悲恸到了极点。
就连一向坚强的魏炎,都忍不住,别过了头,眼圈,微微泛红。
唯有谢凝初。
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,失而复得的悲喜,那颗,因为算计与博弈,而变得冰冷坚硬的心,在这一刻,被狠狠地撞了一下。
很软,也很疼。
墨临渊。
又是墨临渊。
他到底,还为她为崔家在背后做了多少,她不知道的事?
这个男人就像是一团,浓得化不开的迷雾。
前世,她看不透。
这一世,她更看不懂了。
许久。
这场迟到了二十年的重逢,才在崔衍那一声,压抑着无限感慨的叹息中渐渐平复了下来。
“回来就好。”
“回来,就好啊。”
崔衍亲自将自己的儿子,从地上扶了起来。
他拍了拍,崔修文那比他,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宽厚肩膀,声音依旧沙哑。
“这些年,你是如何过的?”
“爹,娘,姐姐。”
崔修文看了一眼,哭得梨花带雨的崔温玉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汉子,再度,红了眼眶。
“当年,我被人贩子,打晕了带上船,一路,送到了北地。”
“后来,半路上我找了个机会,逃了出来。”
“是一个在边军里退下来的老兵,收留了我。”
“他给我取了个名字,叫石头。”
“他教我读书,写字,也教我排兵布阵沙场杀敌。”
“十八岁那年,义父,病逝了。”
“我便,代他从了军,一直在北境效力。”
他的话,说得很简单,很平淡。
可谢凝初却能想象得到这寥寥数语的背后究竟,隐藏了多少,不为人知的艰辛与血泪。
一个五岁的孩子,被人贩子拐卖,独自一人在异乡,挣扎求生。